驿通公司工作人员下一步即将使用的“咪表智能停车收费系统” 记者杨帆/摄

工作人员正在为停放车辆开票 记者杨帆/摄

    围绕昆明停车泊位收费乱象，一场公民讨论和舆论监督，逐渐让人们思索出路何在。当前的乱象及相关的激辩，无疑陡显出一家企业与全社会的罕见“对话”。然而，如果抛开狭隘的观察或者大大小小利益的纠葛，人们不难发现，昆明停车泊位管理的未来，取决于对纷乱杂陈的乱象的治理及停车资源的合理整合，心无旁骛地主动实施统一化方略。

    现状

    乱停车现象随处可见

    打开谷歌地图，搜索“昆明”，这座西南边陲重镇的面目便从不同角度一一呈现。拉大地图，将看到昆明不仅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春城，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堵城”。一年四季，周而复始，不断搜索谷歌地图，就能发现，昆明其实就是一张道路交通网，地图拉得越大，这张网就显得越发迷乱：昆明市区，到处都可以见到乱停车的现象，令人揪心。

    从网络到现实，无论你什么时候行进在昆明的街头，乱停车的现象都可以看到，有时候，车主和收费员吵架的事儿就发生在眼前，更有甚者拳脚相加。这不啻是对一座现代文明都市的极度嘲弄。

    然而，信息可能会相互矛盾。作为昆明公众最熟悉的停车泊位管理企业，昆明驿通停车管理有限公司管理着昆明主城区2100多个路内临时停车泊位。驿通公司称，他们的管理是规范的。这种说法显然与谷歌地图的搜索结果南辕北辙。

    昆明市交警支队此前提供的信息称，昆明主城区目前存在大约2万个路内临时停车泊位，驿通公司只管理其中的1/10不到。

    于是，昆明停车乱象也就产生了。本来试图整合开发停车资源，但驿通公司显然没有料到，成立7年来，它并没有因为是政府批准的唯一合法的停车泊位管理企业而让昆明停车乱图变清爽。相反，在各种观点和各个利益群体复杂的纠葛当中，驿通公司的生存和发展却日益面临危机。

    困局

    “最透明的公司”遭到质疑

    驿通公司成立于2005年。彼时，昆明市着眼于大湄公河次区域合作会议的召开，认为需要把杂乱的停车乱象予以整治。那就是按照“泊位法定、政府定价、市场运作、多方监督”的原则，政府授权驿通公司，改善城市形象。

    但是，从2007年初，直到今天，驿通公司一路走得颇有些委曲。媒体的质疑、甚至是声讨不绝于耳。错综复杂的各方利益矛盾胶着，观念冲突也很明显。

    2007年2月，省内某媒体率先对驿通公司发难，直指驿通公司收费于法无据。驿通公司及时对该媒体的质疑进行了回复，详细介绍了企业运作的法理依据和内部运作情况。

    这是昆明民众首次如此详细地了解到一家企业的家底。

    近年来，驿通公司不时被公众和媒体监督所触动，而每一次，人们都可以看到驿通公司公布出尽可能详尽的情况，公开度超过了上市公司。

    2012年3月，昆明市人大代表李春光再次以代表意见的书面形式，通过立法监督行政的渠道，对驿通公司进行了全面的质疑，并强烈敦促市有关部门给个说法。

    驿通公司更是不敢懈怠，很快以详尽的资料尽力满足人大代表的要求，把公司的最新家底（含一系列财务数据）提供给李春光先生。

    6月，昆明多家媒体同时对驿通公司发难。而这家被认为昆明“最透明的公司”，旋即被冠以“最神秘的公司”称号。舆论普遍质疑驿通公司相关资费的用途。但是，昆明停车乱象显而易见，又被视而不见。

    驿通公司以信息公开透明来回应社会关切，但没有换来社会各界的谅解和支持。在一个以不公开为正常的社会里，公开透明，已然变得不正常。

北市区北辰大道，违规停在路边的车辆占用了公交车正常行驶的道路 记者杨帆/摄

    乱象

    泊位非法倒手次数无法统计

    2005年3月，驿通公司宣告成立。那时，媒体对驿通公司多半是充满着良好的期许，普遍把它当做和公交公司、自来水公司、煤气公司一样的公共企业来对待。当年，记者在采访驿通公司时，发现这是一家非常“低调”的企业。“低调”意味着该公司对外几乎不说更多的东西，而当时公司的管理者其实也不是全部都非常看好公司的未来。但毕竟是经市政府批准成立的唯一一家专业从事停车泊位管理的企业，公司管理者还是多多少少对未来充满了期许，企业和媒体也都充满了期许。当时，几乎没有媒体想过要对驿通公司进行责难。

    但是，从2007年2月开始，驿通公司就不再是一家单纯的公司，而是逐步变成了一家谁都可以随时臭骂的公司，它已经变成一个“泄愤桶”。

    记者发现，驿通公司当时受到第一波责难的时候，也正是它试图扩大依法管理停车泊位范围的时候。

    后来，随着昆明车辆数量的快速增加，到目前机动车保有量已过150万辆，停车需求与泊位供给的矛盾日益尖锐，供需差竟多达16万个。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当供不应求时，就会有更多人投资或者投机进入停车泊位这个市场。以至于很快，昆明主城区已有多达2万个路内临时停车泊位。

    除了驿通公司外，其他所有的停车费收取主体没有哪一家是经过市政府批准或者授权的。

    7年来，昆明停车泊位管理乱象频频、愈演愈烈。投机者们自称是按照市场经济规律来办事的，他们所谓市场经济往往意味着政府不管。除了驿通公司外，其他停车泊位利益主体缺乏起码的监管。

    一方面是媒体普遍认为停车泊位是公共资源，其利益主体必须是公共性的，而且必须接受诸如水价、电价、公交车票价一样的监督；另一方面，大量存在的无法无天的利益主体则被视而不见。

    “我们只是一家国有企业，对其他收费泊位的利益主体无权过问，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公众责难我们，实际上我们又无法解决或答复他们关心的所有有关停车收费管理的问题。”驿通公司负责人对记者说。“但是，我们非常珍惜公众对驿通公司的重视和期待，这也是对我们的一种信任。”

    权威资料显示，目前，昆明90%的路内临时停车泊位掌握在小区开发商、居委会、物业公司、业主、村集体、基层派出所、个人手上。部分泊位非法倒手次数无法统计，乱象不断升级。

   损失

    监管缺失导致国有资产流失

    “利益主体实在可以说是多如牛毛，你根本无法一一列举出来，他们各自为政，画地为牢，占路为王。”熟悉昆明停车现状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表示。“往往是谁先干，谁霸占，拎着一桶黄色油漆就在路边画出一个个长方形的泊位，然后支起一把太阳伞、一张破桌子和一个凳子就开始收费。为了蒙骗市民，他们可以随便找一家打印店制作出一张张停车收据。”

    而这位知情者透露的还远不是全部。私自设立的停车泊位收费混乱，5元、10元、20元甚至上百元，随便收。而如果车停在泊位上被擦坏或者被盗了，那些收费员概不负责，弄不好就打起来。你得对那些收费员客气了再客气，否则就可能多收你的钱。

    在部分路段，混乱无度的收费暴露出一些非常严重的问题。既然是私设的泊位，那么谁都可以去设，弄不好双方或者多方就要打起来。在这部分泊位问题上，行得通的是“丛林法则”而不是什么市场经济。政府监管的缺失，使得部分停车泊位设在地上，但操作完全是在“地下”。

    驿通公司目前只能对主城区2100多个路内临时停车泊位负责。与其他利益主体的收费不同，驿通公司的收费员是统一着装的，票据规范，文明服务。

    尽管一些人相信驿通公司代表昆明停车泊位管理的未来，但显然这种观点当前并不是主流。2011年，驿通公司上交利税500多万元，而其他9/10的泊位收费全部不知去向。

    据测算，昆明市财政每年因为停车泊位管理的混乱，要少收5000多万元的利税。市政道路上的停车泊位属于公共资源，而其收费权或者特许经营权无疑是一项重要的国有资产。

    长期以来，这项国有资产持续流失。

    争利

    多方角逐停车泊位产生的利益

    驿通公司向本报提供的信息称，该公司目前在一线的泊位收费员278人，其中绝大多数是过去的下岗职工。尽管他们普遍是“40、50版”人员，年龄偏大且就业困难，但驿通公司以这些职工为骄傲，不惜成本培训他们、培养他们，帮助他们成为春城合格文明的收费员和交通协管员。

    此外，驿通公司已经被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列为全国道路停车信息化建设的三大示范单位之一。一些市民认为，应该以驿通公司的规范化管理为统一标准，对全城所有停车泊位进行彻底规范，借以纾缓民怨，促进和谐，树立政府的责任形象和城市的国际形象。

    这些愿望可能无可厚非。但是，无可厚非的愿望要实现起来确实不易。从今年以来昆明舆论对停车收费问题的关注就不难发现，面对驿通公司正积极拓展服务、管理和规范的范围，一些利益主体掀起了新一波“倒驿”热。各种利益群体矛盾交叉，关系错综复杂，但还是对驿通公司群起而攻之。

    有资深人士告诉记者：“驿通公司目前正在努力促成政府方面明确地把停车泊位经营权当成一项政府特许经营权来释放。而一些利益群体可能得知了这一消息，一旦政府强力整合开发道路停车资源，那么，那些利益群体的利益就一定要被调整，那种中饱私囊的行为将难以继续逍遥自在。”

    围绕昆明停车收费展开的公众讨论，背后似乎正是前述“地下操作”与阳光操作之间的深层博弈。

    昆明停车泊位市场正在迎来一场改革，而改革必然触动非法利益群体的利益或者合法利益群体的非法利益，它们势必全力阻挠改革。

    它们不相信政府能够把如此混乱不堪的停车市场整治好、整合好、开发好，它们无不相信自己对政府决策的影响。当政府准备整合开发道路停车资源时，它们把矛头对准政府批准的驿通公司，指桑骂槐。

    停车泊位市场改革已经到了一个不进则退的关键节点。

   改革

    出台新办法缓解停车难

    7月6日，昆明市对外公开新修订的《昆明市机动车停车场管理办法》。新《办法》规定，将根据不同区域、不同时间制订不同的收费标准，采取停车收费级差化的方式，通过价格杠杆鼓励市民城外停车、路外停车、夜间停车，缓解机动车停车难的问题。

    而对于广大司机投诉最多的停车收费混乱问题，昆明市发改委相关负责人透露，目前具体标准正在制订中，年内将出台。而昆明停车管理资深人士指出，这个新《办法》的出台，只是一个开始。

    记者注意到，新《办法》鼓励社会资本投资建设运营停车泊位，但并没有触及昆明停车市场混乱的根源：道路产权现状混乱、泊位设置主体混乱，因而难以根治停车收费混乱这一城市痼疾。

    昆明停车泊位经营权看来将成为一项正式的特许经营权，并依照规章制度加以固化。然而道路产权不清，招标拍卖将无从谈起。

    近期出现的对泊位收费现状的系列批判，下一步将如何发展，令人关注。一些利益群体显然更多强调市场经济，暗指驿通公司代表计划经济，本来是维护既得利益的动作，却披着市场经济的迷人外衣。

    不由分说，各方肯定都支持市场经济。驿通公司有关人士对记者说，该公司也坚决支持市场经济，主张遵循公共性、国有资产不流失、市场化、产业化等原则方向来推进昆明停车特许经营权“蛋糕”合理整合、合理分配。没有整合，谈不上是一块蛋糕，也就谈不上瓜分蛋糕。即使要分，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凭地下操作和丛林法则去分。

    措施

    建靓丽风景线创造“昆明模式”

    记者从昆明市发改委了解到，目前，该委已经联合交警、交通运输、城管等部门和相关城区政府，对昆明道路停车资源整合开发，进行了调研。昆明市正在酝酿出台主城区路内临时停车泊位整合开发实施方案。

    在整合开发的具体实施办法中，昆明市拟参照公交、自来水等公共类企业的办法，将路内临时停车泊位特许经营权统一授予昆明国有资产管理有限公司。

    资产管理公司将根据市政府有关规定和指示，在各相关部门和城区政府的有力支持下，首先健全更加科学规范的管理体系，加强收费员队伍建设和提高管理能力，对市政道路上的停车泊位进行统一布局、统一标识、统一服务，打造一支服务规范统一的队伍，形成一道城市文明风景线。

    开设统一的24小时投诉热线、建立投诉快速处理机制，继续接受党委、人大、政府、政协及社会各界的监督，继续完善公司运营透明化办法，切实尊重公众的知情权和监督权，加快企业发展，更好地履行国有企业的全部责任。

    对那些道路产权分散在开发商、小区业主、物业公司、居委会等单位手中的停车泊位，资产管理公司将提出科学可行的特许经营权市场化分享办法，采取多种方式与各合法利益主体进行合作，推进停车泊位管理统一布局、统一标识、统一服务。

    无需政府投入，自筹资金推进国际化咪表智能化停车管理系统建设，建立全覆盖、高效率、规范化的停车泊位管理和停车诱导系统，让昆明市民享受到脱胎换骨、轻松怡人的停车新模式，最终将混乱不堪的昆明停车收费格局规整为一个轮廓清晰、布局合理、责权利统一、国际化的崭新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打造停车收费管理、服务、运营的“昆明模式”。（特约记者郭梓盛 记者许建龙 程浩）